還沒準備好說再見：心肌炎的啟示

32歲女性過去無特殊病史，與丈夫育有兩個孩子，因為輕微感冒發燒兩日來掛急診，表面是那麼的稀鬆日常。

作者：張庭嘉

心臟已經沒在跳了

七個小時後，我邁向病人的丈夫、姐姐和媽媽說道：

「經過4個小時的急救，嘗試停掉心臟按壓的機器，她的心臟是完全沒有跳動的，依一般的情況來說，就算她心臟真的恢復了跳動，她也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…」

姐姐逃離現場，母親開始低頭啜泣，我領先生到床邊，告訴他：現在壓胸機器只是徒增太太辛苦，是否考慮停止按壓，然後讓孩子、家人來床邊陪伴她。

他點點頭，尚不敢跨步到床頭，只是孑立按手摸著他太太冰涼的右腳背。

沒人能自信說得準

32歲…不就是我們這一代的年紀嘛？

一大早步出家門時，我恐怕不會想到這就是最後一面，我不記得親吻家人的臉頰，甚至馬虎地道別，而後再見卻是幽明永隔。

無人能說得準確這不會發生。然而苟且應付地活過每一天。

記得有次太太嚴重嘔吐虛弱掛急診去，我留守家裡照看兒子，女兒則託熟識的人幫忙帶。兒子幼小無法理解媽媽大病背後代表的意涵，吵鬧著要我幫他搜尋某一集卡通看。我焦急迫切地等候訊息，邊心不在焉地按著遙控器。

腦中豁然領會：「原來太太會一直在我身邊，不是理所當然的。」

太太原來就與平常人不同，我怎麼還會篤定她會一直在我身邊？

霎時間，熟悉的悲働將我吞滅。

後記

平凡栖栖惶惶的生活中，為了工作存錢、為了繁瑣的家務分工，常弄得自己七葷八素。不過靜默去尋思：我們是否習慣看得太遠，而善忘生命脆弱，有時過分短促。

有些笑容錯過了，這輩子就不會再見到了。

八個小時過後，病人醒了過來(E1VeM1->E3VeM6)，可依指示執行動作。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。